欧洲央行新年度第一次货币政策会议没有出乎市场的预料，在强调近期数据符合2023年12月份会议预期的同时，维持了货币政策基调不变。然而，在此前欧洲央行高层频繁围绕降息节点发声的背景下，市场对于二季度欧洲央行降息的预期正在升温。
　　在此次会议上，通胀数据仍然是欧洲央行关注的重点。欧洲央行认为，欧元区2023年12月份通胀率从11月份的2.4%跃升至2.9%，主要是由于能源价格通胀和基数效应影响所致。而欧洲央行在此次会议声明中消除了此前有关通胀的警告，表示基础通胀的下降趋势仍在延续。相比而言，在2023年12月份的会议声明中，欧洲央行虽然指出通胀已经处于长期下降通道，但欧元区由于单位劳动成本的强势增长仍面临较高的价格压力。在此次会议声明中，欧洲央行则转换口径，表示此前的加息政策正逐步传导至融资环境并压制需求，有助于压低通胀；所有的潜在通胀指标在12月份都在进一步下探。
　　在通胀内部关键机制上，欧洲央行此前最为头疼的问题是工资增长率的上升和劳动力市场的紧张。在此次会议上，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上述压力已经开始出现缓解。爱尔兰中央银行制作的欧元区工资追踪系统数据显示，欧元区的工资水平已见顶并开始下降。欧洲央行数据显示，虽然劳动力市场仍然保持强劲态势，去年11月份失业率仍处于近年来的最低水平，但劳动力的需求增速正在放缓，公司用工缺口正在明显收窄。拉加德认为，欧元区企业部门的利润下滑表明公司正在通过降低利润而非提高产品价格来缓解单位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影响，这将有利于通胀的进一步下行。
　　此次会议上超出市场预期的是欧洲央行对于未来经济的展望。在市场普遍预期欧元区经济可能在2023年四季度陷入轻度衰退的环境下，欧洲央行认为，虽然近期经济数据仍然疲弱，四季度增速可能陷入停滞，但是经济增速仍可能在未来反弹；与此同时，欧元区总体经济走势符合此前预期和展望。
　　基于符合预期的通胀数据、经济数据，欧洲央行决定维持三大关键利率水平不变，并将在2024年逐步退出资产购置计划，在2024年下半年逐步缩减“抗疫紧急购债计划”组合规模。
　　事实上，市场对于此次会议的按兵不动预期充分，更多期待通过欧洲央行的表态预判其货币政策拐点的时机与节奏。
　　在此次会议之前，欧洲央行高层频繁围绕货币政策发声。综合各方表态来看，央行官员的言论很有可能是经过设计和协调的，旨在降低市场对提前降息的预期。
　　一方面，不断释放晚于市场预期降息的时间节点。相比于此前市场预期4月份降息的节点，拉加德此前在达沃斯表示，欧洲央行在数据依赖的决策模式下有可能在今年夏季降息。这一表态不同于市场预期的春季降息。与此同时，欧洲央行首席经济学家菲利普·莱恩近期围绕降息的节点表示，降息需要等待有更丰富的数据和明显的迹象支撑，要等到工资增速的变化趋势更为明确之时才有可能实现。他同时断言“到6月会议时，我们将获得这些重要数据”。
　　另一方面，不断纠正超前降息的预期。荷兰央行行长克拉斯·诺特表示：“市场正在超前预期，但是欧洲央行和市场机构对于未来通胀预测和利率路径规划有着明显的差异，前者所依赖的标准和数据要远比市场认知的更为严格。”
　　很明显，欧洲央行这一系列预期管理组合拳是为了规避市场抢跑对于应对通胀的不利影响。其底层逻辑在于过早降息的市场定价将会导致市场金融环境的超预期宽松，而这显然不利于应对通胀压力和预期。拉加德也明确表示：“如果（降息）预期与可能发生的情况相比过高，这无助于我们对抗通胀”。
　　虽然欧洲央行在下大力气打消市场“抢跑”的降息预期，但效果仍然有待观察。
　　导致欧洲央行出牌节点变化的最大因素可能是货币政策影响的不确定性。持续紧缩的货币政策和环境虽然有助于欧洲央行抗通胀，但是从货币政策到融资环境的传导机制存在着不确定性。这一不确定性在欧洲央行加息的早期导致了非常明显的政策滞后性。在当前通胀相对回落的情况下，这一不确定性也有可能表现为对需求和融资环境的超预期打压。
　　也正因为如此，欧洲央行在此次会议声明的风险预测部分强调，一旦货币政策的紧缩效应高于预期，欧元区将会面临突出的经济下行风险和通胀意外下降风险。正是考虑到了这一不确定性，部分机构认为，一旦出现上述态势，欧洲央行或许也将被迫行动。
　　在近期欧元区宏观数据公布之后，各方对于欧洲央行降息节点的关注度进一步上升。虽然欧洲央行对于未来经济展望不同于多数机构，同时最新欧元区四季度数据也超出了市场预期，但各方对于欧元区经济的前景仍然不乐观，并认为这将是促成欧洲央行早于预期降息的重要原因。
　　分析认为，四季度0.1%的同比增幅让欧元区摆脱了“技术型衰退”的困局，但是前瞻数据并不乐观。最新公布的欧元区采购经理指数（PMI）显示，1月份欧元区制造业PMI指数为46.6，虽然较去年底的44.4有所回升，但延续了此前18个月处于枯荣线之下的状态；1月份服务业PMI则从2023年底的48.8下降至48.4，低于市场预期；综合PMI虽然小幅回升至47.9，但仍不及市场预期且连续8个月处于收缩区间。基于上述态势，部分机构认为，未来欧元区疲软的经济前景将令人严重担忧，并可能促使欧洲央行更早采取降息措施。
　　无疑，当前各方对于欧洲央行降息的预期是一致的，但是对于其降息的节点有明显分歧。然而，从欧洲央行历来决策节奏来看，它永远不可能是第一个。鉴于其在加息周期开始时采取了高度谨慎的立场，欧洲央行可能不愿意在降息方面带头。尽管宏观数据表明欧洲央行似乎没有太多的选择，但为确保控制通胀，欧洲央行似乎愿意多等一等，等待2024年的夏天。 （作者：蒋华栋 来源：经济日报）